陽春三月三
地菜煮雞蛋
在我的印象中，農曆的三月初三，僅僅只是個煮雞蛋吃的日子。因爲三月初一是我的生日，三月初三是民間一個傳統的節日，所以每年這兩天，思想比較傳統的母親都要煮雞蛋給我吃。初一是長壽麪加荷包蛋，初三的是地米菜煮雞蛋，味道雖各不相同，意義卻完全一樣。隨着那嫋嫋青香飄蕩的是拳拳的慈母情，如今依舊珍藏在我的心中，溫馨着我寂寞孤單的人生旅程。
俗話說，地隔十里，鄉俗不同。何況華夏縱橫千萬裏，關於三月三的風俗自然也就大不相同了。雲貴一帶的部分少數民族把三月三作爲他們的情人節。他們認爲，情人節這樣的節日只應該是在春天。春天，萬物萌動，青春勃發，身上陽氣上升，空氣中瀰漫着荷爾蒙的氣味，這個時候男女之間容易發生感情。其實在古時候，漢族也是在這一天過情人節的，只是因爲七夕的影響太大，所以三月三的情人節便沒有傳承下來。詩經有云：“唯溱與洧，方洹洹兮，唯士與女，方秉蘭兮。”說的就是三月三情人相會的情景，而杜甫的詩：“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則反映了古代情人節的盛況。古時候，受封建禮制的侷限，男女是不能隨便相見的，於是，古時候的情人節便成了封建禮教這座牢籠裏一個透氣的窗口，讓那些禁錮已久的心靈找到了一個自由自在的空間，於是古時候的情人節便是具有實在意義的情人節。而現在的情人們，每天都可以見面，於是現在的情人節便流於一種形式，成了一個房間裏可有可無的裝飾的花瓶，成了一個媒體藉以渲染時代氣息的工具，成一個精明的商人藉以炒作發財的良好商機。甚至讓那些走在時代前面的情人們每年爲怎麼樣過好情人節而憂心忡忡，痛苦不堪。
其實，按照傳統的文字記載，三月三也只是個“上巳日”。據考證，因爲這一天和人們祭祀神靈、祈求生育子嗣有關，於是古代的一些聖賢便將之定名爲“上巳節”。於是有好事者便杜撰出了這一天是王母娘娘的生日，在河南一帶更把這一天定爲軒轅黃帝的生日。現在看來，那位好事者必是位絕頂聰明的心理學專家，他認爲，王母娘娘是女人們心中的偶象，軒轅黃帝是男人們心中的大英雄，而英雄和偶象同時誕生於三月初三這一天，於是三月初三自然便成了信男善女們心中神聖的一天了。
傳說中，我們都是黃帝的子孫，聖賢教導我們說，人，不可以忘記根本。當然我們便不能忘記黃帝的生日，不能忘記王母的生日了，於是無論是王公顯貴還是平民百姓，在每年的三月三這一天，便要各盡其能，各顯神通，把兩位虛擬的神仙鬧得整日不得安寧。而究其實質，又有幾人是懷着虔誠祭祀之心呢，還不是爲達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揚名立萬的一種捷徑嗎！試問這些信男善女，你們在軒轅黃帝的生日鬧得如此隆重，你們又有幾人能記住自己父親的生日呢？你們在費盡心思大肆操辦王母娘娘生日的時候，你們可曾在家中的老母親過生日的時候爲她們煮過一碗長壽麪，獻過一塊長壽糕，吹過一次生日的蠟燭！從來只有瓜連子，天下幾人子連瓜。
作爲祭祀活動的上巳節，我沒有參加過，因爲那些參加的人都是社會上的名士，而我，沒有資格。作爲情人節的三月三，我也沒有體驗過，因爲那個時代的我們，有浪漫的情懷卻找不到浪漫的氛圍。我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這便註定了我只能是個平凡的人，平凡人只好過過平凡人的日子，因此每年的三月初三，我也只有享受地菜煮雞蛋的命了。
“陽春三月三，地菜煮雞蛋。”每當老婆這麼唸叨的時候，我就知道老婆把今年三月三的雞蛋又煮好了。地菜是正宗野生的，雞蛋是正宗土雞下的，那嫋嫋的清香偶爾裝飾一下我們這些平凡人的夢，這平凡的日子也還過得有滋有味呢！
※本文作者：高山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