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雨，但不喜歡這樣固執的雨。
雨卻喜歡和你開玩笑。
你禮拜不上班，它卻越下越大。
你只能坐在陽臺上，抱着兒子，給他背一大堆關於春雨的詩。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雨過琴書潤，風來翰墨香”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小樓一夜聽風雨，明朝深巷賣杏花”
……
小兒怎懂詩，他只是興奮地接檐下的水，把一雙袖管弄得透溼。
妻在窗臺開了罵，你只好吐吐舌頭，趕緊把兒往屋裏抱。
你走進廚房，看母親剛買來的菜。
筍子、菜芯、韭菜，還有一小籃青蠶豆。
你撇了撇嘴對母親說：“又是筍子，都吃嘮了。”
“沒什麼好買的，整個菜場都跑遍了，就這些菜，何況筍子、韭菜馬上老了，就吃最後一茬了。”母親頭也不回地和你說。
“昨天我還看到有莧菜賣呢，還有本地西紅柿也上市了。”
“莧菜剛上市，多貴呀，要買你去買”。
於是你放下兒子，找來一個小桶，讓兒子把青蠶豆從籃子裏揀到桶子裏，兒子最喜歡這種揀豆豆的遊戲，也就顧不得讓你抱了。
你撐着傘剛要出門，妻又叫上了。
“出門穿雙套鞋，別把新買的皮鞋弄溼了。”
現在誰還穿套鞋，即使想穿，鞋櫃裏都找不到一雙。你沒理會妻子，就衝進了淅淅瀝瀝的雨中。
出來後，後悔了，妻說的沒錯，人行道上積了過跟的水，公交車如大鯊魚，遊過時翻卷着一層白浪，紛亂的珠沫，賤滿了一褲腿。
菜場裏，更髒了，腐爛的菜葉，漆黑的泥水，發酵的空氣，嘈雜的市聲，讓你不知道用哪隻腳進菜場。
你還是踮着腳進了菜場，可一會又踮着腳跑出來，真沒什麼好買的。
你突然發覺蹲在路邊的老農，護着籃子，撐着傘，在用眼打量着你。
你走過去，發覺他籃子里正好有你想要的莧菜，地道的本地莧菜。
你一問價錢，一斤兩塊五，貴得令人咂舌。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買嘛，母親一定會看笑話。
你和老農討了半天價，以兩塊錢成交，還彷彿打了一場勝仗。
回到家中，你還吹噓說，莧菜只要一塊五，母親聽了撇了撇嘴，“一塊五，還不貴？”
兒子倒是很高興，今天有紅飯飯（莧菜湯）吃，一下子吃了小肚腆腆。
吃玩飯，洗完碗，你照例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母親有開始嘮叨，“不能看電視，萬一打雷怎麼辦。”
是不能看電視，昨夜一陣雷，噼啦一聲把所有人都驚醒了，兒子也嚇哭了。
於是，你關上電視，開啟mp3聽音樂。
兒子跟着音樂跳起了舞，你直樂得前仰後合。
一家人都睡了，你還睡不着，你喜歡聽如詩的雨聲，一到雨夜，你總會睡不着。
你想起了一枚閒章，上面刻着“聽雨”二字，是大學同寢室的兄弟所刻，“聽雨”二字卻是一位女學生所取，你說你在校報上發表文章，不知用什麼筆名，她就送了你一個。
於是你起來翻找，卻什麼也沒有找到，把妻弄醒了，說你神經病。
你於是就想起天晴要乾的事。
做一隻風箏
買一套運動裝
釘一張綠色窗紗
修一下陽臺的月季
採一些蒿草，給母親做蒿粑。
如果不下雨，你真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幹，下雨，也好，可以慵懶地在被窩裏睡覺。
※本文作者：易寧※
